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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分时节,阴阳相半、秋色平分,呈现一种和缓均衡之美,也引发文人墨客对秋的无尽遐想。以绘画为载体,充分领略秋分的特质,便会发现其蕴含的生动与丰富。
“雷始收声”“蛰虫坯户”“水始涸”,古人对秋分三候的描述,无不在传达寒凉将至、万物闭藏的信号。气候的变化,也使人对秋有了别样感怀。在绘画与诗歌中,文人往往赋予秋或静寂孤高,或平淡超脱的形象。唐代杜甫《秋兴八首》中,枫树、丛菊、孤舟、芦荻、渔翁等意象悉数登场,与作者心境相映,为后世秋景画提供了一种文学呼应。《渔庄秋霁图》是元代倪瓒的名作,通过“一河两岸”的构图营造出辽阔的江面,借助乱石枯树和遥岑远岫制造出萧疏荒寒的情绪空间。然而,这幅画并非无生气,多年后作者在该作上题诗,以翠玉之色形容记忆中的秋山湖水。在董其昌《秋兴八景图》中,秋天的冷峻不见踪影,焕然一派明艳秀润的气息。画家不仅用色彩为画面增添层次韵律,甚至也在用色彩构图。画册中冷暖色此起彼伏,他以赭石、草绿、花青、胭脂等颜色施予远山近堤、草木疏林,灵动多姿的秋意之美跃然纸上。节气周而复始,意味着天地恒常,但人对自然的表现,终归是随心而动的产物。
同样以色彩和谐统一画面的还有元代赵孟頫的《鹊华秋色图》,其所追求的平衡之美与秋分的均衡和谐之美不谋而合。画面中,远处的鹊华两山盘踞左右,着花青杂以石青,前景中的小岛着以淡花青,不仅在位置上构成三角之势,也依靠颜色标示三者形式上的内在联系,共同起到稳定画面的作用。同时,屋顶、羊群、枯叶、汀渚等事物,巧妙地用红、黄、褐等色点缀铺陈,形成总体色彩平衡对应。鹊山一带为劳作栖居之地,华不注山脚下人烟稀少,二山分立两侧,温暖与清冷对峙,并以前景中的小岛为界,岛上树木疏密相接、青红交汇,仿佛世间万物在此归于和解。此画作虽不是对秋分节令的描摹,但赵孟頫以秋为题,将季节轮替、宇宙运转的秩序揭示在观者眼前。一如秋分均衡中正的从容平淡,赵孟頫能将画面里种种对立因素和谐地控制在舒缓平静的节奏之中,也许只有像他这样在画法上兼收并蓄的高手方可做到。
秋分时节亦是万物丰收之时。中西绘画中有不少描绘秋收之作。唐代韩滉(传)《丰稔图》、元代佚名《嘉谷鸣禽图》等作品,从不同角度展现了“稻谷飘香喜丰收”的景致。尼德兰林堡兄弟《豪华时祷书》中的“九月”、法国卡米耶·毕沙罗《埃拉尼的苹果丰收》等作品,通过光与色表达农民丰收的喜悦,展现了秋天富丽繁艳的一面。
如果把对秋景的观察从宏大全景转向细微局部,可从《芙蓉锦鸡图》窥见秋的动人之处。画作中,宋徽宗赵佶用瘦金体书写的“秋劲拒霜盛,峨冠锦羽鸡”点明了时节,“拒霜”是指木芙蓉,秋分时节正是其绽放之时,它连同菊花回应了诗句中对季节的界定。画面左侧伸出两枝芙蓉,绿叶粉花,繁丽而不张扬。一枝横向平分画面,五色锦鸡轻盈地落于枝上,尾羽则斜贯右下角,与左下方生出的菊枝形成交叉之势;另一枝斜向右上方,与锦鸡转头侧目的身姿以及菊枝的走势构成平行之态;再看枝头两簇花朵,引得两只蝴蝶翩跹而来。在饱含视觉格律的画幅中,每一物都有另一物呼应,每一动势都有与之相反的动势相对照,从中能感受到自然生命的多彩与跃动平衡。
秋分时节,大地开始变得绚丽起来。感受秋的艳丽,不妨走进五代《丹枫呦鹿图》(见图)的世界,去聆听鹿鸣呦呦、枫叶飒飒。在这里,可以感受到秋天最绚烂的一面,枫林红叶不再是画面陪衬而成了视觉中心,赭、朱、黄、白、绿诸色也不再各据其位,它们铺满画幅融为一体,这也许是自然原本的状态,也是秋色平分的另一种表达。
(作者为中国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院长)范白丁